很久以前，因为沈从文的《边城》，我知道了湘西有一座凤凰古城。近些年来，因为湘西旅游开发和媒体宣传，我加深了对凤凰古城的印象和向往。这个山窝里飞出的“金凤凰”到底啥模样？我一直都有慕名前往看一看的欲望。终于，今年3月底，一个不太晴朗的日子，我带领几位年轻同事踏上了“凤凰之旅”的行程。
    我们一行吃完午饭从常德出发，经张家界于下午5时左右到达湘西州首府——吉首市。由于事先给湘西州委办打了招呼，州委办设晚宴为我们一行洗尘，并派出一位管后勤的副处级干部老陈和姚科长陪同我们全程。老陈很豪爽，爱端杯，酒量也很大。在晚宴上，他频频为我敬酒，我招架不住，连忙说自己酒量不行、晚上还要赶路，他才作罢。晚饭后，老陈陪我们赶往目的地凤凰。
   

    大约晚上8点左右，我们到达凤凰县城，在县接待办的安排下，我们下榻在县委接待宾馆。稍作洗漱休息，县接待办的一个小伙子便带领我们去欣赏凤凰古城的夜景。
凤凰古城的夜景是美丽的。我们站在沱江最大的石拱桥上，放眼望去，只见静静的沱江波光粼粼，江边的吊脚楼闪烁着五光十色的霓虹灯，星光灿烂、美仑美奂，好似夜空中闪亮的星星坠落大地，从吊脚楼的酒吧里、卡拉ok厅里传出的阵阵歌声、乐器声、欢笑声划破夜空……我们沿石拱桥头的台阶拾级而下，来到江边的青石岩行人道。3月，正是旅游旺季，来来往往的游客熙熙攘攘、比肩接踵，满地都是卖荷灯的商贩，提着大小不同规格的荷灯向游客叫卖。许多游客买了荷灯，点燃蜡烛，再许愿放灯，江面上，点点蜡烛将红红的小纸船照得分外妖娆，烛光飘逸在缓缓的流水上，渐行渐远，别有一番感受。再环顾四周，跳岩上站满了男男女女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，江面星光泛泛，好一派醉人的夜景。远观虹桥，连同沱江两岸的吊脚楼一起灯光闪耀，将这美丽的夜色打扮得更添一份韵味。
　　

    第二天上午，我们游览了凤凰古城石板街。古城石板街据说形成于元明两代，由四千多米长的石板道连接到每个街弄小巷。穿行在曲折幽深的老街上，不时可见两旁阁楼上高耸而起的封火马头墙，延续着古老的建筑风格，潮湿的石板路面在狭长的天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芒，更映射出一种陈旧的年代气息。不过最让我们流连忘返的要数热闹的“民间工艺一条街”了，从北门城楼一直通向县城中心的“从文广场”，可以说是汇集特色商品的主要地段，各种蜡染制品、手工刺绣、苗家银饰、工艺制品、土特产等等琳琅满目，形成一片繁荣的景象……
    沈从文故居在凤凰古城中营街，是一座典型的南方古四合院，一座火砖封砌的平房建筑，镂花的门窗，小巧别致，古色古香。整座建筑具有浓郁的湘西明清建筑特色，院内现有一座盛满雨水的大缸，被称为太平缸。沈先生在这里度过了他充满传奇色彩的童年。故居里的陈设简陋而古朴，通体墨色，书桌上摆着笔砚、草纸，还有几页手稿，墙上挂着沈老先生与夫人的合影，温馨与幸福。熊希龄故居与沈从文故居差不多少，黑色的木制结构，处在狭窄的小巷里，稍不留神就会擦肩而过。这时候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，透过亮亮的雨水看故居，如同隐在水帘洞后一般，朦胧而神奇。凤凰的雨来的疾去的快，一会儿便雨过天晴，青石板不留半点水滴，空气中散发淡淡的湿润，整个古城似用水冲洗过一般透彻清新。
    出了凤凰古城的北门，我们一行坐上一条古色古香的木船，悠然泛舟沱江。我这才发现凤凰古城的美，俱在沱江。两岸依山傍水的老式建筑，密密地挨着、挤着、相互亲拥着，矗立在群山碧水的环抱中。临江的房屋，多背靠青山，依托江岸，将部分延伸于江上，悬空地吊着，用木头撑起一片亲江的楼阁，这便形成了湘西独特的风情画——“吊脚楼”。沱江水从吊脚楼下缓缓的向前流淌着。舟行其间，如在画中，真可谓满眼风光“吊脚楼”。前面的木舟上，两个穿着鲜艳苗族服饰的妹妹向我们唱起了山歌，声音尖尖的、润润的，在江天中回荡。我们一行中没有会唱山歌的，出于礼貌，几个年轻哥哥和小妹只得附合着“哟荷”大声喊了几声。江边一架古老的水车悠悠的转着，“吱呀呀”的唱着谁也听不懂的山野小曲。
    下午，老陈安排我们去了离凤凰20多公里的南方长城。到达时又下起了毛毛细雨，阵阵凉风拂来，竟有几分寒意。南长城始修建于明朝嘉靖33年，历时60多年，于明朝天启三年才竣工（公元1554年——公元1622年）。长城南起贵州省铜仁市交界的亭子关，北到湘西吉首市的喜鹊营，被称为“苗疆万里墙”，全长382里，但现在只残存几华里。修建南长城的主要目的是防止苗民起义，所以城墙每三五里便设有营盘、边关和哨卡。如比较有名的有：“阿拉关、靖边关、亭子关、乌巢关等”。虽然这些哨卡如今很多都已早毁坏，但仍然还依稀可见碉堡、炮台和边墙。如今上百年过去，这条在历史长河中沉睡了的苗疆边墙，终于拂去了身上的尘埃，再一次展现在世人的面前。据当地的老百姓说：“南长城是沿山靠水，就地取材建筑而成的，如果有石头的话，就用石头垒起，没有石头的话就用黄土夯制，尽管南长城不那么高大，但是他并不缺少作为长城性质的军事防御工程所应该有的一切，并且他的军事建筑，象哨卡、堡垒关口等等。比北方长城更为密集。”南长城今天的遗存让我们震撼。现在战火硝烟已经成为过去，当年的战场如今已经变成了旅游景区，历史已成过去，南方长城将再一次撩起人们对历史的无限回忆和敬仰。尽管下着小雨，但在我的提议下，大家打着伞，都登上了南长城的顶峰。 

    第三天，我们返回吉首。途中，我们还游览了奇梁洞和芙蓉镇。
    奇梁洞是有个性的，不可不看。我看过张家界的黄龙洞、石门县的龙王洞，而奇梁洞与两者的最大不同之处是洞口奇大，洞内最著名的景观是一吊立着的椭圆形钟乳巨石，石乳内空，整个像一掏空的佛手瓜，洞顶极大的水流冲刷着乳石外表层，撞击到地上，发出巨大的声响。水一滴滴，一年年，就这样时时刻刻而缓慢地改变着钟乳石的面目。石旁有一仿古建筑，像山大王的山寨，走进仔细看，却是湘西酒鬼酒厂为2008年奥运会而封藏于此的百吨白酒。这样的建筑设计、这样的创意，匠心独具，叫人拍手称许。奇梁洞深，洞里崎岖绵延，一个来回就得耗上三个多小时。走在各种造型的钟乳造就的另类空间里，会有一种时光停滞的感觉。细细看看墙壁，岩土一层层的上下排列，是沉积土。时间用这样的方式创造和改变着这个宏大的地表溶洞，泥土也以同样的方式记录了时间保存了历史。偶尔会有些许白色的乳花，这是依旧生长着的幼年钟乳，要经过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才成年。因其深也因其偏僻，在历史上避难所就成了奇梁洞的另一大功用。在战时，这里可以庇护几万乡民。这种博大的胸怀是国内其他溶洞少有的。
    芙蓉镇在古丈县境内，以前叫王村，自从刘晓庆在这里拍了《芙蓉镇》以后，就改名叫芙蓉镇了，尤其近几年凤凰旅游热也拉动了这些周遍地区的旅游热。芙蓉镇是建在王村河岸山坡上的，前面有水，背靠有山，从风水学角度来讲，这是一块宝地，镇上的建筑都是带有古老气息的白砖青瓦或是木头房，但许多是后来仿造的。  
芙蓉镇里除了米豆腐店、饭铺，余下的都是商铺，到处都是银器、蜡染、藤编，牛角梳和湘西土烟（看起来有点像雪茄）。不知谁1块钱买了一包土烟，抽了一口就扔了，太冲鼻了。镇上还有不少古董店，各种古董应有尽有，不过，我们一行没有对收藏感兴趣的，因而都不去过问。每个饭铺门口都摆了一大盆的田螺，是很大的那种，到处都写着“天写第一螺”的招牌。
    当天晚上，我们夜宿吉首。第二天早餐后，我们启程返回常德。再见了，凤凰！再见了，湘西！
    在返回的路上，我闭目静思。凤凰的山山水水、古朴的吊脚楼，大碗喝酒、大口吃肉、大声唱歌的善良纯朴的山民，还有，这两天自始至终陪同我们旅行的爽朗憨厚的老陈，又一一浮现在眼前。凤凰这个地方的确很美，但我又觉得在它的美艳中潜藏着我们看不见的诡秘。说来很奇怪，历代朝廷对这里的苗民实行弹压，一部苗族的历史就是不断被驱逐、不断迁徙的历史。其实这里是一座战火之城，留下的却是一份沉甸甸的奇特的文化；这里的苗族实际上是一个受历代朝廷不喜爱的后孩子，可他们却没有后孩子那种暴虐的性格，而像《边城》中的“爷爷”、“翠翠”、“二佬”一样质朴善良；还有那漂亮的苗族妹妹、撑船的哨工、傍晚沱江边捶衣的妇人、游沱江时站在吊脚楼上、虹桥底下为我们放歌的姑娘……还有这么多小学文化的大师级人物出在凤凰；还有这五百年的古城啊，至今风貌依旧，不改当年，是什么在维系它生生世世？还有离奇的湘西“赶僵尸、放盅”巫术……这小小边城，竟有如此之多的谜，解不开的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