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车前没有想到要在车上待六个小时,车快开的时候,我一回头看到坐在身后的一位熟稔地拿出颈枕枕上,然后仰头就睡。
我心里还笑,太夸张了吧?整个行程才两天不到,装备这么齐全?还指给坐我身边的玲玲看,她看到了也笑。她是潇湘晨报的实习生,咱俩一路搭伴儿,她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。住宾馆的时候咱俩也是一间房,人家说起来就是——晨报晚报一块儿呢。
说了会儿话,也累了,我也仰头睡了会,没多久脖子就酸了,一看手机,才过了不到一个钟头,可能才刚刚开出长沙不远呢,忍不住问接待的某总,某总笑眯眯:“啊?开多久啊?六个小时呀。”
我真是眼睛一黑,还以为顶多也就个两三小时,撑死四小时。
这下不笑人家带颈枕的了,人家多老道。我换这边儿的靠着椅背睡,睡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,偏偏还颠得要死,除了崩溃简直没有词能描述我低落的心情。外头沿线是最最无聊的风景。这是我讨厌高速公路的一大原因,走到哪儿都好像在原地踏步,景色修的一本正经,跟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。想睡吧,脖子疼,不睡吧,又没什么事情可做。
怎么办呢?又不能中途下车说:姐不去了。只好窝在椅子上看《山楂树之恋》。还好昨天晚上趁着快睡把这放进手机里了,好歹有些安慰。靠着椅背看了一阵,脖子酸痛的不能自持。
外头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了。没多久车窗上头居然开始滴雨。我和玲玲移到倒数第二排的地方坐下,一人坐一边。因为前后都没人,我索性把写给脱了,把扶手垫起来靠在上面,这下就好多了,还好没人往后看,否则我这副跟坐在自家沙发上一样的姿势还真是太吓人了。但新的问题又来了,坐在前头虽然不大方便靠着,可是好歹还算平缓,到车厢后面走两步颠一下,我不晕车,可是一路下来颠得五脏六腑都换了位置,浑身骨头都要散掉。
颠了两个小时候,玲玲摇头说:“真是颠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了。”
风景在快要进入张家界的时候开始让人眼前一亮起来,我索性开了窗子吹自然风。重峦叠嶂,翠意深浓。我顿时觉得瞌睡全醒了,趴在车窗上怎么也看不够。近处的山是层次分明的,不同的海拔高度长着不同的树,远处的山则是迷迷蒙蒙的一片,虽然仍能看出一片浅浅的绿,却像笼着一层纱似的不真实。我最爱看的还不是山,而是山脚下,山腰里藏着的房子,露出个屋顶或是一部分,其他的掩映在绿丛里。山谷里的房子更有趣,远远看去像积木一样小小的五颜六色站在夕阳下面,让人觉得一种满足和幸福。山谷里有小河淌出来,绕着山脚缓缓流动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,仿佛可以听到哗哗的响动。
进入张家界之后,沿路的房子有木的,也有寻常的砖瓦房,最有意思的是密密麻麻地用灰白色的石块儿垒起来的,看上去凹凸不平,极有质感,我还一个劲好奇是怎么垒起来的。木房子当然是最好看的,那是最自然的古色,不是旅游景点里为了招揽生意可以建来骗人的。屋身的颜色看上去比房顶略深,可以看出一块一块木板拼接的痕迹。最让我奇怪的是那些木屋的窗户都小得要命,还被分割成很小的方块,有的木屋甚至是只有门,没有窗的。难道真的不热吗?不纠结住着是不是舒服,至少养眼是绝对的,很多房子就盖在树边,或者房前就是一片片的田野,很田园风。沿途很多房子都破败了,有的土屋坍塌得不成样子,就在原屋的旁边已经建起了地基,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水管给灰尘弥漫的地上洒水。
路过山脚边看到一座墓碑,四周都是树和草,墓碑上也长满了藤蔓。看上去非但没有萧瑟、凄凉的感觉,反而让我心中生出——“死亡也是有生命力的”这么一番矫情的感想。
沿途的好多房子上用红漆刷着标语——写着“杀猪要交税,违者罚款”之类的。
车开到小镇上速度就慢下来了,所有的房子几乎都是低低矮矮的,整个镇上最高的房子也不过五层。一个年轻姑娘趴在二楼的楼梯上边吃苹果边张望,楼下没人,她一口一口地吐着苹果皮,一脸漫不经心的悠闲。见我冲她笑她也笑起来。夕阳还剩下最后一点儿能量,金黄洒在小镇上,美得让人心悸。 |